81号作品:《一百年来饥与饱》

时间:2023-11-16 来源:临江融媒

一百年来饥与饱

编号:81

每天生活于繁华的都市,仿佛被城市的摩天大楼麻木了视觉,被车水马龙混淆了听觉,被快节奏的生活钝化了心灵。所以每次全家外出踏春,我们都喜欢抬头望天,望树梢啁啾的小鸟,望天空翱翔的风筝,望头顶那一片蓝天白云……唯独奶奶对脚下的土地情有独钟,只喜欢低头看地。和我们“形而上”的遐想不同,奶奶更注重于“形而下”的寻觅。春天的郊野,草木葳蕤,欣欣向荣。奶奶寻觅的是荠菜、马兰头、蒲公英、马齿苋……这些在我们称之为野草的植物,在奶奶的记忆里这些都是可以果腹的食物,是救命的恩人。

俗话说“民以食为天”,吃饱饭是人生命延续的第一需要,只有吃饱饭了才有可能发展其他方面,这也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。千百年来,中国人见面打招呼总爱说“吃了吗”?体现了人们对于吃的关注,可以说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一种习俗、一种文化心理,也是一个历史的沧桑标记。

 “吃什么”对奶奶那代人来说,是一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绝望。奶奶生在旧社会,正如作家莫言所说,关于童年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饥饿。奶奶常跟我说,她的童年饥饿是常态,村里很多人因为饥饿而得了浮肿病,奄奄一息。帝国主义、封建主义、官僚资本主义就像三座大山压在贫苦百姓的身上,加上横征暴敛,水旱无常,饥饿成为那个时代底层人的一种生活常态。几乎年年都是粮食不够吃,人们普遍饥饿,食不果腹。为了活命只能“时挑野菜和根煮”,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,年幼的奶奶就学会了挎着一个破竹篮去野外寻找各种野菜了。《诗经》里有“参差荇菜,左右采之。窈窕淑女,琴瑟友之”的句子,充满了浪漫主义的情愫。而奶奶采摘野菜却充满了现实主义的悲哀,采回来的野菜简单洗一洗就倒入锅中煮,除了盐外并无任何调味料,但据奶奶回忆说她总是吃的狼吞虎咽。并非因为野菜味美,而是因为太过于饥饿。全靠了这些野菜,奶奶才能在那个贫苦的岁月里活下来,所以每次回忆过往,奶奶总是唏嘘不已。

“吃什么”对于父亲那辈人来说是一种选择不多的遗憾。父亲的童年比起奶奶来说幸福了不少,至少不用再饿肚子了。但父亲那个年代,国家物质上还是比较匮乏的,什么都要凭票供应:肉票、鱼票、蛋票……虽然奶奶熟稔各种野菜的烹饪,常变着法儿让家里的餐桌上显得品种多样,一片盎然,但父亲对绿油油的野菜毫无兴趣,父亲最想吃的是油汪汪的猪肉,但普通百姓家的餐桌上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到肉。父亲告诉我,童年时代最希望过年,因为过年意味着有肉吃。每到年底,爷爷总会带回家一个大猪头,这个猪头对缺少油水的父亲诱惑力极大,眯着眼的猪头发出蒙娜丽莎般的迷人微笑,让父亲垂涎不已。奶奶把火钳烧得通红,小心燎去猪头上的毛,然后细细洗净入锅。这个时候,父亲总会自告奋勇去灶头烧火,心急火燎的父亲总是把灶膛塞满了柴火,往往被呛得灰头土脸泪流满面,但对肉的渴望战胜了烧火的煎熬,父亲像个尽职的火工对灶头不离不弃。炖上一两个小时,猪头就酥烂了。在父亲眼里,炖烂的猪头风姿绰约娇憨可爱:丰满性感的猪拱嘴,珠圆玉润的猪脸,爽脆弹牙的猪耳朵……奶奶细细的切成片,父亲就扒着灶台伸长脖子看。这时,奶奶总是心疼的拈起一大块猪耳朵塞进父亲的嘴里。等切好摆上桌,倒上一碟醋,一家人围着桌子大快朵颐,爷爷还能喝上两口小酒。吃完了打出来的嗝都是油腻腻的幸福味道。父亲告诉我,猪头肉那种肥美味道是他童年记忆最深的味道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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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王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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